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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36章 天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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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36章 天光

大雪初霽, 沛縣迎來了許久不見的太陽,昨日還泛著無比蕭瑟的縣城之中,瞬間變得熱鬧起來, 人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。

江別鶴推開窗瞧著外面, 他眼中布滿了血絲, 看著屋外的陽光,他瞬間松了口氣,只要出太陽不再下雪,沛縣這邊應該沒什麽大事了。

除了羽冬去調查的事情。

想到那些,他原本有些放松的心情一剎那又緊張起來,不由得身體緊繃。

今日陽光大好, 甚至有些刺眼,江別鶴微微瞇起了眼睛。

“殿下!”

林風致正帶著顏大人進入院中, 便看到了立於窗邊的江別鶴, 顏大人滿臉喜悅, 這一聲也叫的甚是激動。

江別鶴出了屋,三人一同來到院中, 共同沐浴著久違的陽光。

院中的積雪頗多, 一時半會還消融不得。

“殿下, 老天眷顧啊!一切終於要好起來了!”顏大人如此說著,眼眶不禁有些濕潤, 與平日裏嚴肅的模樣相差甚遠。

江別鶴也微微一笑道:“一切都過去了。”

隨即他又問了句:“顏大人身子可要緊?”

顏大人聽罷一步一步走到一旁, 隨後恭恭敬敬行了一禮, 道:“下官多謝殿下昨日救命之恩,從今往後, 下官這條命便都是殿下的,下官願為殿下上刀山下火海, 在所不辭!”

義正言辭,眉目堅定。

江別鶴負手而立,眺望著遠處,此時他籠罩在陽光下,他的身影仿佛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邊,他今日一襲窄袖祥雲錦袍,此刻宛若神明,不可親近。

他依舊背對著顏大人與林風致,緩緩道:“大人言重了。”

語氣依舊淡如清風,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。

江別鶴此時凝視著那天上的太陽,眼下泛著淡淡的烏青,眸光依舊清亮有神。

林風致將顏大人扶起來後,便來到江別鶴的身側,用僅他們二人能聽到的聲音道:“殿下,羽冬回來了。”

江別鶴眸光微動,隨即點了點頭,轉身對著顏大人道:“昨夜孤一夜未眠,今日巡街的事情就拜托顏大人了。”

顏大人聽後忙一臉關心,對著江別鶴噓寒問暖了幾句後便爽快應下:“殿下放心,一切交給下官。”

語罷,便退了出去。

院中此時只剩下江別鶴與林風致二人。

片刻後,一襲月白色衣裙的女子悄然入內,跪在地上行禮道:“參見殿下。”

這女子正是羽冬,她面容有些憔悴,眉目依舊淡漠。

待江別鶴讓她起身後,她便開始將這一路所調查的信息緩緩道來。

“啟稟殿下,這是奴婢從各縣縣令那裏發現的信,皆是由沛縣縣令馮立所寫。”說著羽冬從袖中拿出幾張薄薄的信紙,呈給了江別鶴。

江別鶴一一看了一遍,信的內容每封幾乎都大差不差,基本上都是說:太子殿下要親自前來沛縣,朝廷所發物資中沛縣的那一份轉移到鄰旁的其他縣裏,在雪災之中以高昂的價格賣出,所得之資馮立與各位縣令五五分成。

看完這些信後,江別鶴原本略微有些輕松的心情早已一掃而空,滿臉陰郁。

“繼續講。”

羽冬得令後便繼續說道:“奴婢看到這些信後,又假冒了身份暗中重金購買了一份物資,一整個步驟下來,發現各縣確實如信中所言,沒有半分虛假。因為價格高昂,導致各縣中富貴人家幾乎皆無災禍,但是平民百姓餓死凍死的居多。奴婢不敢打草驚蛇,探查到這些便就連夜趕了回來。”

說完,羽冬暗暗瞧了瞧江別鶴的臉色,便沈默了。

“這些狗官,他們竟然靠著天災貪汙朝廷的物資來掙這些臟錢!”江別鶴鳳眸微瞪,眼中皆是怒火,他將手中的信遞給了一旁的林風致。

林風致接過後細細端詳著,最終他的眉頭越看越皺:“這小小的一方縣令,怎會如此大膽?”

江別鶴冷笑,吩咐羽冬道:“將他帶過來一問便知,如今人證物證皆有,看他怎麽狡辯!”

很快,羽冬便將那縣令帶了過來。

那縣令依舊穿得極為厚實,羽冬步子輕快,他跟在後面走得滿臉通紅,額頭上汗如雨下。

剛到院中,他一邊擦著汗喘著粗氣,一邊給江別鶴行禮:“殿下,不知殿下如此著急喚下官前來,有何要事?”

他迎著太陽,本就小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,臉上掛著笑容。

江別鶴平了平情緒,在院中緩緩踱步著,倒沒有張口就問。

林風致拿著信負手而立,也不曾開口。

沛縣縣令馮立此時有些摸不著頭腦,他的目光從江別鶴身上移到了林風致,可這兩人似乎都沒有開口講話的打算,他只能將目光又投向了一旁的羽冬。

羽冬更是冷漠,垂眼瞧著地面,默不作聲又事不關己的模樣。

“殿下?”縣令跟在江別鶴身後,試探性的開口喊了聲。

江別鶴轉身,冷冷道:“馮立,你好大的膽子!”

十歲的少年鳳眸微怒,聲音冰冷,叫人不寒而栗。

那縣令聞聲嚇得跪在了地上,瑟瑟發抖,連臉上的汗都忘了擦:“殿……殿下,您這是何故?”

“你自己看看你幹的好事!”江別鶴袖子一揮,林風致便將手裏的信給了那縣令。

縣令看後,跪在地上的身子一僵,拿信的手猛烈地顫抖起來:“這……這這這……”

半晌,他都說不出一句話來,待他反應過來時,忙磕頭饒命:“殿下饒命啊,這不關下官的事情啊!”

江別鶴居高臨下地望著他,雙眸冰冷,任由他求饒都無動於衷。

一旁的林風致拿回那幾張信,問道:“既然縣令大人覺得冤枉,何不為自己辯解幾句?若真與縣令大人無關,殿下自然不會錯怪於你。”

馮立此時已經痛哭流涕,但只是嘴上喊冤,卻依舊不解釋絲毫。

江別鶴的眸子逐漸暗了下去,吩咐道:“羽冬,去派人搜搜縣令大人的房間!”

羽冬應聲後,便退了出去。

“馮立,孤真是想不到你這個小小的縣令竟然發國難財!身為地方百姓的父母官,行為卻如此惡劣,你這與吸這百姓的血有什麽區別!”江別鶴年紀雖小,卻因習武手上力氣卻不小,他上前揪住那馮立的衣領,一雙眸子仿佛要殺了他一般。

馮立本就畏畏縮縮,此時更是嚇得打了個哆嗦:“殿……殿……殿下……”他的雙眼不敢直視江別鶴。

“哼。”江別鶴見狀將他重重摔在了地上,便不再理他,轉身繼續在院中緩緩繞了幾圈。

馮立此刻嚇得臉色通紅,整個人仿佛都在冒著熱氣,他就這般跌坐在地上一動不敢動。

江別鶴來到臘梅樹前,此時一陣帶著寒意的涼風迎面吹來,香氣撲鼻,幾片淡黃色的花瓣飄飄悠悠落了下來。

他不禁伸手接住了一片,陽光透過樹枝與花朵照到了他的臉上,這一刻仿佛時間都慢了下來。

江別鶴不自覺地閉上了眼睛,一邊平覆內心的情緒一邊逐漸感受著此刻的安逸。

不知過了多久,羽冬帶著搜尋的侍衛回到了院中。

“殿下。”羽冬來到江別鶴的身後,行禮後便雙手將一本冊子和一封信一同呈了上來。

江別鶴轉身接過了那冊子,隨意翻動起來,隨後合上書便又拆了信繼續看著。

待看完一切,江別鶴又走到馮立的身前,鳳眸一瞇,仔仔細細地打量著他:“看不出來啊馮縣令,真是個精打細算做賬的好手啊……可真叫孤大開眼見!”

下一秒便刷得一聲,江別鶴將手上的那本冊子和書信紛紛朝著他砸了過去。

馮立似乎有些懵,他吃痛地“哎喲”了一聲,便忙撿起那本冊子和書信看了起來。

林風致此時也站到了他的身後,隨著他一同瞧了起來。

那本冊子是馮立記錄的最近雪災物資所賺取的錢財,甚至還有之前零零散散所貪得的錢財的記錄,筆跡與先前那幾封寫給鄰縣縣令們的一模一樣,應該不會錯。

而那封信是沛縣縣丞想要告發馮立所向朝廷呈報的信件,如今出現在馮立這裏,應該是被他所截下來的。

誰知那馮立越看雙手越發顫抖,他聲音顫動哽咽,似乎還帶著幾分難以置信:“這……這……”

當他最終看完那封信時,他似乎任命地癱在了地上,雙目中透著麻木與決絕,手上的這些東西通通落在了地上。

半晌後,馮立終是畢恭畢敬地磕了個頭,胖胖的腰身挺得筆直,一字一句道:“殿下,下官認罪,一切都是下官貪心不足,下官知錯了。”

“羽冬,去將巡街的顏大人和縣丞叫回來,孤要當眾問清楚這其中的來龍去脈!”隨後又吩咐一旁的侍衛道:“來人,將馮立先關進牢裏,等待發落!”

待侍衛和羽冬紛紛離去之後,林風致彎腰撿起了地上的那本冊子和一封書信,與自己手上的那幾封信放在了一起,擡頭看了看明媚的太陽感嘆了句:“只要這天不變,這邊的事情終是告一段落了。”

沛縣的事情,不管是雪災亦或是貪汙之事如今都差不多塵埃落定了,宛若一直烏雲密布的空中,天光乍現。

這讓江別鶴與林風致都稍稍松了一口氣。

“待處理好馮立的事情,在這沛縣待個三五天,處理完雪災的後續,差不多可以回天都了。對了太傅,羽冬如今還不知曉煙夏的事情吧?”

“回殿下,今日羽冬一趕回來,臣便讓她來匯報這些事情,她還不曾知道。”

江別鶴長長嘆了口氣:“該知道的早晚會知道。”

只是,他回天都該怎麽向阿姊開口呢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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